美团,最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10月初罚款34.42亿的处罚最终落下之后,美团加大了自己业务调整的力度。先是对一直饱受诟病的线下业务进行了整合,并打破中台的隔阂,为他们配备了强力的系统和管理团队;接下来美团再一次对外卖小哥的算法进行了调整,并公之于众。
11月5日,美团公开订单分配算法,并且推出主动改派功能。在综合用户、骑手、商家三端体验的前提下,算法会选择时间更宽裕、更顺路的骑手进行订单配送,让骑手在合理的劳动强度下获得更多收入。
这已经是美团两个月来第2次调整针对外卖小哥的算法。此前在9月10日,美团破天荒公布了经过调整后的外卖小哥配送时间算法。与原来的算法规则相比,美团进行了两点持续优化:一是在异常场景下为骑手提供时间补充;二是在部分情况下,将“预估到达时间”变为“预估到达时间段”。两种方式,给骑手提供更大的时间弹性,减小因意外导致的配送压力。
两次修改针对外卖小哥的算法并公之于众,大众的确看到了美团令人欣喜的改变:与以往所有算法的变革目的都跟服务订单用户不同,这一次是美团第一次,站到外卖小哥的角度上来修改自己的算法。
某种意义上讲,美团逐渐变得负责任起来了。但是焦虑仍如影随形。
#01
成于算法
美团重视算法,是跟他的业务性质非常相关。
2010年之后出现的所谓新TMT三强,即美团、字节和滴滴,无一例外在创业初期就把算法当做了自己在互联网市场中拼杀的最后依仗。
原因很简单。
中国的互联网曾发生过三次重大变革:搜狐、新浪和网易的出现,代表着列表式的新闻网站成为中国互联网的主流;而之后百度搜索引擎在资本市场的大红大紫,彻底把中国的互联网推向了搜索为核心的业务竞争层面。
到了美团、字节和滴滴准备拼起自己的力量,挑战权威的时候,发现中国互联网用户主动式的信息获取行为,几乎都已经被创业的先行者们玩“烂”了。这个时候想要差异化竞争,就要从用户还在懵圈状态中的需求方面入手。
王兴,张一鸣和程维从不同的领域看到了这些需求的潜力,并选择被动式的算法来作为自己挖掘这些用户需求市场的金手指。通过算法对用户在网站各种使用痕迹的分析,寻找到用户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的真正需求,并将信息或者服务推送给他,以获取自己在这个市场的领先优势。
据说字节刚刚成立的时候,张一鸣会亲自面试每一个工程师,他特别喜欢跟做算法的人交流。在它看来只要自己掌握住算法的人才,字节跳动到什么时候都黄不了。
不可否认的是三家公司起家之时,这些算法都起到了奇兵和突击手的作用。但等到业务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三个大佬回首发现,不论是美团字节还是滴滴,已经把所有的业务跟算法深度捆绑,如果对算法进行升级,很可能会触及业务的最底端,从而对业务正在进行中的部分产生不利影响,于是他们对于对算法的调整越来越慎重。
可以说,美团等公司成于算法,但也被算法困住了。
#02
困在算法
不论是大数据杀熟、还是关于外卖小哥的争议,亦或是让广告塞满社会的各个角落,这些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商业行为背后,正是跟美团日益庞大且臃肿的核心算法有关。
太过功利的算法设置和商业化必须取得成果的投资人目标相叠加,不论是美团还是字节,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放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巨型怪兽。
一般来说,算法系统基本可以分为数据层、触发层、融合过滤层和排序层。
数据层包括数据生成和数据存储,主要是利用各种数据处理工具对原始日志进行清洗,处理成格式化的数据,落地到不同类型的存储系统中,供下游的算法和模型使用。候选集触发层主要是从用户的历史行为、实时行为、地理位置等角度利用各种触发策略产生推荐的候选集。融合和过滤层有两个功能,一是对出发层产生的不同候选集进行融合,提高推荐策略的覆盖度和精度;另外还要承担一定的过滤职责。而排序层主要是利用机器学习的模型对触发层筛选出来的候选集进行重排序。
这一过程不可避免的结果是,有时候算法会脱离管理层的目标。比如美团外卖最开始设定整套算法,它的目标是为了自己平台的利益最大化,而美团平台本身是没有实体业务,它实际做的是信息之间不对称的耦合。
在这个过程中,数据大概分为三方,也就是消费者的数据,商家的数据,还有外卖小哥反馈的数据。这其中,商家是供货方,消费者是付款方,外卖小哥就相当于美团业务的一个触角。而真正能让美团有现金流进入的只有消费者。
基于这种情况,美团如果想让业务发生增量性的变化,他们会改动算法的上层目标。而这些目标的核心,实际上都瞄准了整个平台现金流的变化。为了实现这些变化,算法在候选集的推荐以及融合过滤的过程中,就会在某些条件下触发对消费者的消费行为进行引导。
久而久之,就会产生所谓大数据杀熟,或者“内卷”外卖小哥等等行为。
当消费者已经给平台现金流做出了贡献,美团外卖就是会想办法让消费者认为自己所花超值,于是配送速度就成为美团衡量自己服务的一个重要高标准。
王兴在美团成立之初就曾说过,28分钟送达是美团外卖的生死线。此后为了让提高消费者满意度和留存度,提供更多的现金流的目标美团平台算法逐渐压缩外卖小哥的配送时间,并指定外卖小哥的配送路径,直到引来社会非议,美团终于淡定不了了。
美团管理层真正认识到,现在的算法不光带来了便捷的市场营销和拓展手段,同时也正在让美团背上负资产的包袱。
所以哪怕没有34亿多的罚款,美团也到了不得不调整自己算法的时候。
#03
焦虑待解
两次修改算法,美团不仅从订单发配上保证外卖小哥可以完成自己每日的工作,还把以往卡的特别死的配送时间做了优化,开始寻找消费者能等待最大时间和外卖小哥送达的最优时间之间最合适的配比。
不得不说,相较以往把一切都交给算法自己适应的状况,当下美团确实走出了改变自己形象和发展思路的第1步,值得肯定。
但其实这也仅仅是第1步而已。
相关算法调整之后,确实降低了外卖小哥送每一单时间的压力。但是另一方面,很多外卖小哥每日送达订单的数量开始下降,收入也随之下滑。再加上外卖小哥面临的问题,实际上不仅仅是配送时间和订单的选择这么简单。单纯靠算法这种力量,想解决外卖小哥面临的所有问题,还是力有不逮。
美团最应该重视的,是以人为本的态度。
算法虽然给美团的未来发展带来了无数憧憬,但也带来了商业化的焦虑,如何摆平商业收入提升与外卖小哥待遇增加之间的矛盾,其实才是美团接下来要重视的问题。
此外,在关于数据安全这一老生常谈、现在国家日益重视的问题上,随着监管越来越严,美团通过算法,在记录消费者的相应数据基础之上进行推荐和整合的经营方式,会不会触碰到法律的红线,还有待观察。
只能说,美团算法站在半山腰,向上是头部平台越来越激烈的差异化竞争和趋严的监管重压,向下是待解的围绕着骑手和数据安全的商业化困局。
修改算法或许是化解各类矛盾的好契机。但对美团而言,当前只是呼啸的狂风,未来,如何更好的平衡消费者和平台,以及平台与骑手之间的利益,在良性、持久的混沌中寻找出路,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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